【文/陳沛岑】
提到村上隆,首先映入你腦中的印象會是什麼?是那個跟時尚工業龍頭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合作,創作微笑櫻花包、色彩繽紛的LV印花壓字包的設計師?還是外表看起來像流浪漢,蓄著長髮戴著眼鏡的日本藝術家?或是藝術慶典Geisai 的創辦人?不論你以什麼方式來認識村上隆,不可否認的是—他異軍突起地擺脫藝術家之於貧窮的等號,及其掀動新世代藝術浪潮的能耐。
村上隆,1962年生於東京一個平凡的家庭,父親是計程車司機,母親為全職家庭主婦;大學時他進入國立東京當代藝術與音樂大學(Tokyo National University of Fine Art and Music)就讀,1993年獲博士畢業於東大,主修日本傳統繪畫。然而,這樣的他,在近年創造了近乎神話般的紀錄,例如在拍賣市場上,芝加哥藏家艾迪斯(Stefan Edis)於2003年的佳士得拍賣會以56萬7,500美元買下他在1996年創作的一個帶有強烈卡漫特質,六呎高的玻璃纖維女侍雕塑《Miss ko2》。同年,佳士得老闆皮諾(Francois Pinault)以150萬美元委託他製作一個30呎高,充滿童趣的《Tongarikun》,以及四個環繞在旁的香菇變形人物玻璃纖維群像,齊展於洛克斐勒中心(Rockefeller Center)。從那時起,村上隆成功地吸引歐美人士的目光,他的名字並羅列在諸多藏家的收藏名單之中,許多的創作甚至在正式開始繪做之前即已售出。除此之外,東、西方的藝評家們也肯定其藝術地位,屢屢稱他是日本的安迪.沃荷(Andy Warhol)。究竟,他是如何能獲致今日的成功?作為一個藝術家,他的生存要訣又是什麼?
競爭優勢:日本次文化的極致表現
雖然村上隆早年亦嘗試做了些近西方思潮的觀念性作品;然而在博士畢業後赴紐約駐村其間,他體會到倘若要在國際藝術世界佔有一席之地,必定要走出自己的路、找到本身的特殊性。於是一連串的冒險與試驗隨之展開—他改而從日本尋找藝術表現的養分,轉往後現代日本文化分析,提煉出屬於日本的文化獨特性。村上隆在觀察與分析的過程中,他發現了兩個日本世代的特質—對於漫畫、卡通等次文化的著迷及其衍生出的御宅族(Otaku)現象,與可愛(Kawaii)的當代文化。
村上隆說:「動畫在日本是個巨型工業,它廣泛地被傳播,大眾在成長的過程中也一直不斷地閱視它。動漫甚至可以說是部分日本的國族意識。」卡漫無疑是日本共同的世代語言;而御宅族指的則是熱衷於動畫、漫畫及電腦遊戲等次文化的人,通常有收集各式模型的癖好。針對此一特質,村上隆從中汲取部分日本卡漫的特殊性:暴力美學、帶有性隱喻的人物,以及御宅族對模型收藏的狂熱,將它轉化到藝術上。這類的代表作品有1997年驚世駭俗的《Hiropon》,一個有著大眼睛、張嘴露齒微笑,與過大、正噴出乳汁的巨型乳房—集情色誘惑力與美麗於一身的七呎高女孩塑像,宛如御宅族收藏的美少女(Bishojo)模型放大版。針對此作,村上隆自言:「我的靈感來自於一款以巨乳少女為主角的遊戲,在這個畸形少女的身上,我看到了日本文化的深厚歷史,日本人的性自卑以及逐漸變態的性文化。我意識到如果將她做成作品的話,將帶來多麼大的衝擊!」這樣的衝擊,的確撼動了藝術世界,打響了他的知名度。
在接續的創作中,1998年的《我的寂寞牛仔》(My Lonesome Cowboy)也延續了這些元素,只是這次的主角變成男性。而於1999年後期,他開始討論可愛的文化現象,思考著為何Hello Kitty、口袋怪物會受大眾喜愛?它們在市場上的生存祕訣與普遍性為何?這樣的秘訣沿用到藝術上是否也同時有效?村上隆分析著共通的「可愛的原則」,找到了一個決定可愛角色的系統─「在圓形之中兩個像眼睛的圓點,與一個微笑的嘴巴」。無數可愛的角色於是乎被創造出來,如Mr. DOB、Mr. Pointy、微笑花朵、色彩繽紛的磨菇、熊貓;然而,可愛背後的無深度虛空,也透過無數的角色複製呈現於畫面之中。面對這樣的作品,在西方人眼中,它們滿足了其對日本異國文化的想像與刻板印象,與表面繁瑣、無深度的文化特質。而在多數東方人眼中,若不深究作品中隱含的嚴肅議題,可愛的人物外表便毫不費力地擄獲了大眾的心。村上隆的招牌語彙也就此建立起來,對新世代的族群招手微笑。
創作哲學:精緻生產,大量繁衍
村上隆並非單打獨鬥的創作,他在1994、1996年分別在紐約布魯克林與東京設立了工作室,在東京的空間命名為「Hiropon工廠」,招募助手來幫助他實踐其對繪畫與雕塑想法、把觀念轉成藝術品。村上隆早期的作品一向堅持手繪的原則,然不一定皆由他所繪。通常在創作時,他會先在電腦上畫草稿,再請助手修圖,在經過他的確認後,助手會用電腦印出完稿,再一絲不茍地按大小、比例、顏色畫到帆布上。從2003年開始,他每年大概會為100張畫作及為數不少的雕塑、設計作品簽名,而作品在完成後,即會被裝箱運往世界各地。雖然其中不乏相似度極高的作品,但村上隆自言:「不怕重複自己的作品,只要市場有需要,便會生產。」
村上隆的大量生產藝術策略打破了傳統藝術品「獨一無二的哲學」(one-of-a-kind philosophy),企圖創造最大的產值。他認為:「複製作品是其中一個方式,它可讓其他的國家體會、浸凐於日本文化之中。對於世界上相對的少數民族(像日本人)來說,他們需要為更好的生存機會做選擇;就像某些物種一次會產下大量的卵得以爭取延續物種生命的機會一般,我的藝術也是如此!」
【典藏今藝術2007年6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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